可再生材料与节约能源的呼声越高,建筑师的责任就越重,美国建筑师的观念是———与伦理和谐,就是建筑的美
史蒂夫·基朗和詹姆斯·蒂伯雷克经过长期的审美实践,认为建筑师负有伦理义务,建筑的存在是以物质材料为媒介来把握自然系统的。
传统绿色建筑对环境的关怀是否只是一种肤浅的添加,材料是割裂自然与人的利刃还是连接人与自然的纽带?
伦理化美学背后的观念是什么呢﹖首先,美来自于内而不是外。我们必须深刻地探寻创立了某一事物与物质世界之间的美学联系的深层内部结构,再利用我们的发现,利用这种美学去赋予事物以形式。伦理化的美学是不可能被附加到一个已有的建筑上的。常见的“绿色建筑”的作法正表现了我们是如何往建筑上附加所谓的环境关怀的——我们只是往熟悉的形状上添加这种考虑而不是人与自然、人工与天工之间的关系深处来发掘这种考虑所依赖的基础。只有当我们从建筑的最深层直到其最表层来进行彻底重塑时,伦理化的美学才能真正形成。
对于我们的审美实践来说,有两个概念起到了主导的作用:再生与过滤。再生描述了所有的自然系统。与建筑相关的这种自然系统有6个:水、空气、能量、大地、材料与人。建筑的存在是以物质材料为媒介来把握这些自然系统,为人提供遮蔽物。从本质上讲,当我们在建筑的物理存在中运用材料时,我们是把它当成了一个过滤器,通过它来提高建筑所蔽护的人与人的活动的舒适性,并最终升华人的精神与灵魂。每一个自然系统都拥有其自身的循环,这一循环过程对系统自身的组成元素进行过滤、净化与纯化,再将其结果返回到系统中,以开始下一个过滤与再生的循环。这样的观念使我们把建筑看成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它的对立物。毫无疑问,正如同其在自然的事物中一样,自然系统与水、能量等的循环过程在人工的世界中也贯穿存在。伦理化的美学的目的就在于从实质上重塑这种曾经存在于历史之中的,与自然资源的全体性关系,并把资源再生的过程看成是一种美学的对象。当建筑在自然资源的系统之上突飞猛进地发展时,与自然世界的再生关系的建立至少是与发展同等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更重要的话。
创作建筑的动机是简单的,水、空气与能量是人类最开始依赖遮蔽物的起因,它们作为动机一直是成立的。建筑是通过本行业中的传统事物来对自然资源加以控制的———被结构支撑着的屋顶、墙体与楼板,它们与大地相接,其中贯穿各种服务性的系统。从上个世纪开始,建筑师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集中在建筑的分离作用上。在很多气候条件下,建筑内外环境的彻底分离导致了维持室内生活条件的能源浪费。我们的墙和屋顶越是被用作简单的、阻隔式的表膜,维持其中的最佳工作与生活条件所需的能源就越多。而这种表膜式的墙和屋顶最终导致了内外空间的理想化的完全割裂———建筑的内空间成了一个被制造的、用来替代自然世界的人工世界。接下来的是对自然世界的他性的认定和各种与此相关的隐喻的形成,这种文化哲学在对建筑表皮的痴迷追求中一步步地表现出来。
既然建筑不是一种孤独的存在,为什么材料再生的美学不被接受?全新美学价值亟待建立
作为建筑师,我们的义务是把建筑、基础设施与景观放在一个不断发展的、宏大的、由所有的人造事物与自然事物所组成的系统中去考虑问题。所有的建筑形式都无一例外地参与到了这一系统中。
面对所有与建筑相关的事物———而不仅仅是建筑构图时,一种伦理化的美学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这种美学实际上一直是建筑学的核心,也许这种伦理化的美学第一眼看上去很陌生。像很多新的或外来的事物一样,一开始它会让人感兴趣,但并不让人感到美。在很多时候,美是部分地通过大量的重复与提练的循环,最终使事物熟悉化和舒适化而获得的———这是一种美学能够广泛存在的前提。但这一前提目前对完全伦理化的美学———这种美学是以对我们建筑内外的所有事物的全体性责任为基础的———还不成立:在我们的建筑周围的那些未经裁剪与修饰的自然景观被认为是蓬乱的,而不是美的。在学院建筑中要想使用完全可再生的材料,比如木材,经常被认为是不适宜的,因而也不是美的;如果我们不是根据城市中的等级秩序,而是完全根据阳光与朝向的条件来确定不同立面上的窗洞口的尺寸与排列,这会被认为很奇怪,因而也不是美的,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所有这些都表明.一种目前还未成型的美学对于伦理化的建筑的成功是多么重要。为了这种成功,所有的符合伦理的东西必须同时受到美学的认可。
使用再生循环材料也许是重塑伦理的第一步,材料最终导致人类对建筑产生强烈感情,并由此产生精神共鸣
对物质材料而言,再生的概念使我们可以根据不同材料在再生能力方面的不同物性和其加工所消耗的能源数量的不同来对其加以选择、划分,更为重要的是,再生的概念还使对时间周期的把握成为设计所必须面对的问题。时间因素是通过循环的过程体现出来的:在自然世界中,这种循环过程表现为受孕、生长、成熟、衰退与死亡,在建筑的物质材料中,这种循环过程表现为材料的获取(比如树木的砍伐、矿物的开采等)、材料至建筑构件的加工、建筑构件的安装、建筑构件的老化,以及最终失去功效后建筑构件从建筑中的拆除。从时间先后来讲,对建筑材料的再生性的考虑体现在3个方面:首先是在材料获取时,就选择可再生、再利用的材料,或直接从再生的、再利用的替代材科中获取材料;其次是尽量延长材料的生命周期,以在既定的时间范围减少材料需求的总量;最后,必须建立这样的系统,使失去功效的材料能够简单地被分离、拆除,而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尚能发挥功效的材料的继续使用。
所有这些方面的考虑都是有其美学后果的:第一个方面使我们倾向于要么选择可再生的材料,选择那些能被重复种植的,重复生产的材料,而不是那些从地球上越开采越少的资源;要么直接在一开始就对已有的材科进行再利用;第二个方面使我们倾向于加大对材料的保护,以延长其寿命;更少的材料更换意味着更少的材料总量和更少的能源消耗,这当然也是一个美学的对象。
那些展示自身自然特性的材料也往往是我们最终会建立强烈的情感联系的材料;情感联系是重要的,它们形成了物质世界中长久性的基础。就像它们是人的精神世界中的长久性的基础一样、如果建筑不是被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长久地使用下去,并使人对其产生某种从属感的话,那么这种建筑一定不是被人关爱的建筑,它一定会被搁置、废弃并最终拆除。像油漆这样的装修材料不仅在建筑的最开始时是有毒的,而且在其使用的过程中每次粉刷都再次释放有毒物质——大概在建筑的整个使用寿命内每5年一次;随着每一层新的油漆的粉刷——这本来是用来延长使用寿命的——其系统的最终失败都变得愈发肯定。油漆的层数最终将多到不能再在其上面覆盖另一层油漆了,此时,所有的涂层都必须全部移除,或说,材料必须被更换,我们想要的美学是延长生命的美学,不是带来死亡的美学。
设计不仅是关于如何把材料组织到一起的,也是关于如何把材料分解拆除的。让我们以这样一种信念开始,即建筑,像任何自然系统一样,应该是具备自然再生与更新能力的。因为不同建筑的构件与系统的寿命是不同的,而建筑的死亡也不会在某一时刻同时发生———建筑的死亡是由一系列不同时间的构件死亡累加而成的———所以伦理化的建筑必须能做到这一点,即所有的构件是这样被组合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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