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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设计,如何不俗?
作者: 虎嗅APP 来源: 视觉同盟 时间: 2020年7月1日

这是一个矛盾的时代,我们一边被要求创新和进取以应对激烈竞争;一边又时刻浸泡在泥沙俱下的超量信息中。于是,被这些信息左右的人们,难以抉择甚至坚守自我的思考。所谓创新,正是面对困境时独立思考的结晶。而那些独立思考者,驱动也划分着时代;思考,使得他们避免了泯然众人的宿命。

虎嗅联合宝马,共同采访了八位质疑成见、拒绝头脑惰性、坚持观点输出的时代先锋。如何能在这个嘈杂而动荡的时代,依然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敬请期待。

“中国之美”究竟是什么?

张雷17岁那年,遇见了他大学时期的恩师,时年26岁的鲁晓波。那时候中国顶级的设计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还没有并入到清华大学,改革开放的背景下,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着,眼界逐渐开阔的中国人,逐渐以“洋气”为时髦。

张雷回忆在一堂设计课上,鲁晓波老师的一句话至今令他记忆犹新:“只要和美相关的工作,都是咱们的工作范畴。”鲁晓波对他强调说,无论时代如何改变,都一定要保持独立思考。


鲁晓波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院长

他当时就觉得无比自豪,因为工作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想想就兴奋。但是美,什么才是美?什么才是中国文化之美?而作为设计师,如何将其展现?

带着这个问题,师徒二人先后留学海外,期间也进行了多项设计实践。回国后,热爱设计和教育工作的他们又分别与微软、IBM、波音等许多跨国公司进行设计合作,终于得到了那个既宽泛又简单的答案:和谐

设计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要理解“和谐”这个简单的词在设计语境中的巨大意义,先要从设计的初心讲起。本质上,设计师的工作是运用各种专业知识,设计出一个能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产品。


张雷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业设计系教授

在近30年的设计生涯中,张雷教授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是为波音飞机公司设计的轮椅。

这款轮椅由波音和清华美院合作的波音创新中心出品,在设计中几经波折。

以往,残障人士登机非常辛苦,他们在到达机场之后,需要先被抱上一个金属轮椅到安检口,然后因为金属轮椅过不了安检,需要在繁复的安检流程之后被抱上另一台普通轮椅,而普通轮椅无法通过飞机狭窄的通道,所以在登机时又要坐上一个和机舱座位平齐的专用登机轮椅。这一系列复杂而又缺乏尊严感的行为使得许多残障人士不愿出门。

苦思不得其解的张雷教授在一次去幼儿园接儿子的路上,看见孩子在塑料滑梯上玩耍,脑中忽然来了灵感。他设计了一款全塑料的轮椅,因为没有金属成分,可以顺利通过安检。而其尺寸又和机舱通道的要求相符合,且十分轻便,可以直接登记,使残障人士免去了多次更换轮椅之苦。

让残障人士的出行变得轻松愉快,这就是这项设计的真正意义所在。设计就是要解决问题,独特的解决方案源于独立思考。

“中国的‘非遗’一定要进入市场经济环境中”

非物质文化遗产,又名无形文化遗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为“活着的人类财富”,其传承人在传统文化的承上启下之中,有显而易见的重要作用。

但作为传统中国之美的“非遗”曾经遇到了很多麻烦。在城市化和市场经济的进程之中,他们发现,这些源自于农耕文明时代的手艺,越来越不受年轻人的欢迎。

在采访鲁晓波院长和张雷教授的过程中,我们也有类似的疑惑:一些年轻人逐渐看不懂诸如国画这样艺术的好与坏,那么再过些时日,是否我们无法在设计之中,感受到中国艺术之美?

“今天是一个多元的社会。”

鲁晓波院长解释他作为一个资深设计教育工作者多年来的洞察:

在他看来,市场虽然不是一个完全绝对的标准,但却是对于这些思潮的一个重要而公平的反馈。如果“非遗”项目无法打开思路,在市场层面存活,那么终究将被历史淘汰。

鲁晓波院长和张雷教授观察到,实际上许多非遗传承人都是淳朴而刻苦的。他们遇到的困难,更多源自思维和视野层面狭窄。而这正是清华美院所能提供帮助的地方。于是他们开始定期给非遗传承人们进行培训,不仅在技艺层面给出创新的指导,而且也给他们带来了致富的新思路。

比如一个剪纸艺术家在经历过一次培训之后就表示,原来自己只能剪出几种固定的样式,但经过系统的美学和设计教育培训后发现,其实通过传统的技艺,可以创作的内容还有很多,其中肯定有年轻人喜欢的样子。

而玉树的藏民则在得到指点之后,开始在家乡组织妇女将纺织技术变成产业,通过互联网让更多人接触到传统的非遗,做成了生意,也传承了文化。

设计师对于中国“非遗”的保护一定来自于两个方面:

其一是面向市场大众的产品,一定有不落伍的设计,和足够的商业价值。 其二对于非遗传承人来说,能够凭手艺吃饭,过上好生活,让他们有动力将技艺传承下去。

而形成良性循环的纽带,正是设计师。以鲁晓波院长和张雷教授为代表的顶尖设计师们,用了三十余年的时间,本着行胜于言的理念,经过无数次设计实践,独立思考、勇于创造,最终探索出一条能够传承中国之美,展现中国智慧的设计之路。

传承,而不是临摹

可能是世界上最出名的华裔建筑设计师贝聿铭,在设计苏州博物馆新馆时曾经拒绝了使用传统苏州园林“瓦顶”的建议。当时贝聿铭一针见血地指出,现代建筑用瓦顶无异于“穿西装戴花翎帽”,并提出了“中而新,苏而新”的理念。

鲁晓波院长同样以为,中国设计师需要以中国式的设计语言,来表达中国文化和哲学。这种传承绝非临摹古人,而必须依赖今人的创新。

鲁晓波院长曾为世博会中国馆中湖南馆部分做设计,以验证自己的思考。

当时整个展馆的主题就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但其展示难度在于:馆内所有的省份其实都是在展示这个主题,那么如何让湖南馆在其中显得独树一帜呢?

当时鲁晓波院长认为整个展示既不能显得像一个大广告,也不能是报告会式的宣传。而是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打动观众,呈现出湖南的风情文化。

于是他们一反过往的展板形式,以两个竹子制成的魔比乌斯环相互嵌套,同样为竹制展示屏幕位列其中,滚动播放展示内容,由于两个环上的内容相互联动,最终呈现出一种非常奇幻的效果。

同时在整个展馆的布景上,鲁晓波院长带领的团队选定了“都市桃花源”的选题。将充满现代气息的都市,与“桃花源”式的中国古韵相结合,传递一种“天人合一”的理念。整个场馆内没有放置任何沙发,全部都是传统的椅子或小板凳,而地表全部以草地铺陈。

他们希望以这样的布景,一方面切合主题,体现出湖南在发展的同时注重原生态保护的文化和自然生态。而更深层的意义在于,湖南是产竹大省,也希望以世博会这个窗口,带动湖南地方经济的发展。

最终湖南馆获得了中共中央和国务院颁发的奖项肯定,现场上到耄耋老人,下到黄口孩儿也都愿意在魔比乌斯环面前流连。

这种融入了西方思维的中国设计也可以在充满美的同时充满实用,并产生审美之外的社会价值,是中国设计师正在努力的方向。设计师们经过一次次地独立思考之后,用一个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式作品,逐渐征服了外国人。

奢华是历史的沉淀

虽然很多人以为,外国人并不能理解中国之美,但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

曾经留学法国的张雷教授说:

“其实很多外国高知人士对于中国古代文明和艺术的理解还是很深刻的。”

这也是为什么,诸如波音,以及宝马这样的顶级外企,会争先和清华美院合作一些项目——后者今年7月就和清华美院共同建立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BMW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创新基地”。

“你看欧洲、美国那些大的博物馆,都会很重视中国古代艺术品的展示,他们一定知道中国传统艺术之美,但他们可能不知道,中国的现代设计达到了哪个层次。”

而这正是鲁晓波院长与张雷教授想要证明的事情。2018年,他们就接受了BMW的邀约,由BMW、清华美院、Designworks设计团队三方联合,开始尝试在新BMW 7系的车型上,打造一款融合“非遗”技艺与现代科技,东方传统美学与现代审美的典藏版车型。

他们很快确定了分工,鲁晓波院长负责整体把控方向,而张雷教授负责具体的设计实施。他们从能够代表中国传统元素的工艺中,选出了四款非遗工艺。

“要做到中国文化中的和谐,并且要能够重新定义奢华,这是我们做这款车时的想法。”

让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LOGO上霁蓝瓷釉色的制作过程,虽然同样是蓝色,却不是宝马LOGO上的那种蓝,加之LOGO特殊而重要的性质,对颜色和质感的要求是非常精美而严格的。

于是张雷教授带领着中国陶瓷非遗传承人开始了研究,从霁蓝所用釉料的矿石成分配比到烧制时的温度以及放在窑内的位置,每一步都要做到了现代工业级别的精确。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车身的红色外漆喷涂、内饰大漆饰板的制作和用于座椅扶手的苏绣等等方面。为了让多项中国传统艺术和谐共处的融入车中,设计团队夜以继日地投入,终于以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体现出中国式的高级感。

鲁晓波院长强调,其实所有的技术,往往跟最终接触设计成品的用户没有直接的关系,关键在于如何让接触的人感受到其中的价值,而奢华这件事,也同样如此。

所以即使接触宝马这款车的人,是尚未体会中国传统审美,以及其中包含哲学思想的人,其实也没关系,他们首先知道,这是一款好看的车,其中包含了许多中国非遗文化的传承即可。

这款车终归会成为“非遗”艺术的窗口,它所呈现的奢华感一旦得到认同,也就意味着背后的非遗传承人得到了市场的肯定,他们拥有了致富机会的同时,也拓宽了视野,拥有了将一种文化传承下去的更广阔可能。

“美”是有意义的创新

在鲁晓波院长和张雷教授平常的教学中,他们常对学生强调要放弃临摹,敢于创新。令他欣喜的是,他已经看到了市场反馈出一些积极的苗头。

许多年轻的中国设计师已经开始做出市场认同,又有国风意蕴的突破性产品。无论是火爆的“新中式”家具,还是层出不穷的中国设计师服装品牌,都摈弃了盲目复刻老祖宗的想法,转而尝试基于当下的生活方式进行设计,并将中华文明灌注其中。

“真正的设计创新是体现在如何将这个东西融为一体的,而这一产品是有助于人们思想品位的提升,以及在整个使用、消费环节的体验中都获得了一种高品位的审美愉悦。这才是我们真正追求的。”

张雷教授说,这种创新绝非标新立异,而一定意有所指。

“美这件事很难把握,但它终归像水墨画一样,是一个有重点,有意境的东西。”

最后,鲁晓波院长这样补充道,这也是他们这一代设计师毕生独立思考之后,所得出的简单,而终极的答案。

(责任编辑: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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