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当

独立摄影师黄庆军自2003年起不断寻访中国的偏远地区,以选取的一户家庭为原型,让他们搬出自己的全部生活物品,与物同存地拍摄一张照片,这个至今仍在持续跋涉进行中的项目,被他命名为“家当”。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家是人于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日常生活的家当便成了这根基上的枝叶,他呈现出了家庭在社会与历史中的位置和细节。透过黄庆军的镜头,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经济的迅猛发展所带来的地区与阶层差异尤为明显和突出,看似毫无情感的物品却浸润着城市变迁所赋予的温度。

出生于石油重镇大庆的黄庆军,在2003年为《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拍摄照片时萌生了拍摄“家当”的想法,但这个想法直到3年后的2006年才得以实践。“大多数人认为我的提议不正常。我解释说自己要拍照,需要他们把家中所有物品搬出来摆好,的确要解释好长时间,但是几乎所有的人,当他们明白我要做什么,他们也就理解我了。”黄庆军用一种田野调查式的方法进行着自己独特的摄影项目,寻访、交流、记录,项目的开始集中在自己的故乡,原因仅仅是因为乡村的家庭所拥有的家当不多,搬出来并不麻烦,茫茫雪原中林场的工人鲜少拥有与这风貌格格不入的物品,皆为朴素之物。

黄庆军为了“家当”走访了全国的14个省市,随着脚步的进行城市化的浪潮也席卷而至,早期的缝纫机渐渐被时尚衣物取代,卫星电视和DVD播放器赫然出现在陕北窑洞老人的家当之中,而修葺一新的房子有着新时代的气息,对于少数地区的民族来说旧时代被制度所统一的家居风格正在逐步被打破。拍摄于一片废墟之中的杨猛和李静坐在自己的床上,背后写着巨大的拆字,高楼大厦将他们显得凄怆,然而今天却值得高兴,因为他们领到了自己要求的足额的拆迁补偿金。

有时候拍摄一张照片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但是改革与变迁却从未在这个国度停止,人们在飞速的运转中被裹挟,物品的功能性愈发凸显,而家的意义却慢慢消逝,或许对于黄庆军而言记录并不是唯一的意义,重要的在于去记录的行为,和这个差距越拉越大的时代,形成了鲜明的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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